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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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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 捉了下蟲,今晚不更。順便,以後更新情況掛文案啦,如果你們有等的話可以關註下文案。

邵蔓薇的決定帶給劉童她們的不是欣喜,而是意外。伴隨著意外,還有微量的心虛和不安。因為作檢討就意味著承認偷盜行為,而在被汙蔑偷盜的時候,任何人都不該對自己的名譽這麽草率,除非她不正常……不過話說回來,她好像的確算不上正常?尤其在被樹砸中腦袋以後。

校方對這件事的態度一直很暧昧,之前邵蔓薇極力否認,他們一方面心存疑慮,一方面要顧及學生的前途,只能折中處理。這次邵蔓薇當眾自曝,教導主任和謝靳安固然不滿,卻也不便回護。

事情就這樣不被祝福地敲定了。

梁邊到時邵蔓薇已經收拾妥當。頭上的紗布重新包紮過,只蓋住額頭一角,美觀很多。襪子是不能再穿的了,鞋子麽,一只在操場上,一只被人擺放在了醫務室門口,端端正正,還是只紅鞋子呢,真是靈異又滑稽。

邵蔓薇拎著鞋子去洗手間,脫下長筒襪穿好鞋,將就著洗了把臉,通通透透地去見梁邊。

少女坐上車,放下書包,轉頭,換上面對長輩該有的目光,“手續什麽時候辦好?”

“這一兩周。”

“我從明天起不用再來學校了?”

梁邊明確地應了一聲。

“可是,我都沒有上過晚自習。”邵蔓薇垂眼掰著指頭,細聲細氣地和他商量,“今晚我想上一次自習。你不是說過嗎?做學生就要有做學生的樣子。”

邵蔓薇說這話,跟一個政.客說做人要正直的效果其實差不了多少。

梁邊大約是覺得自己這樣想邵蔓薇有點不厚道,語氣緩和了很多,“沒有其他?”

“沒有了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梁邊發動車子,“朱迪說禦祥屋的粥不錯,去試試?你帶著傷口,吃海鮮容易發炎。”

又是禦又是祥,倒確實是朱小姐的品味呢。邵蔓薇近乎刻薄地想著,同時很乖巧地應好。

小姑娘順從得讓人覺得自己殘忍。梁邊覷了她一眼,哄她,“今晚先將就一下,出去了隨便你怎麽吃。”

邵蔓薇笑瞇瞇地看向他,“好呀。”

好呀。她心裏知道,她若是出去了再也不會碰這東西。

梁邊永遠不了解她在想什麽,像天底下所有不了解子女的父母一樣。在這點上,他倒很有做監護人的天賦。

·

齊烽放學的時候發現齊雲生在門口等他。她今年十歲,因為營養不良看起來只有七八歲,讀三年級了,學校就在一中附近。齊烽偶爾放學會去接她。小朋友正是愛瞎跑的年紀,來過幾次一中,記住了路,每次爸爸有事耽擱了沒來接她,都會熟門熟路地找來。

齊烽看到齊雲生的時候有些意外,因為小朋友眼周發紅,顯然是剛哭過。一路上齊雲生都不吭聲,到家了卻死死揪住他不讓他走,眼中流露重度的恐懼,那團陰影幾乎把瞳孔淹沒。這讓齊烽覺得不尋常。

齊烽晚上的時間一向緊張,齊雲生從來不會這麽胡攪蠻纏,再三追問之下,小朋友終於承認是在學校裏受到了欺負:因為她太笨,學體操老是同手同腳,也許還因為其他她想不到的原因,同學們都不跟她玩,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他們在她背後貼小紙條,畫醜人漫畫來影射她,往她書包裏倒蟑螂,雖然那只是屍體,握在手裏的感覺也並不會讓人感覺好多少。在這之後,連和她最親密的小朋友都不再搭理她,因為怕受到牽連。

齊雲生被扼住了喉管。這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,她不敢讓大人知道。對像她這樣的小孩子來說,這是場無法應對的滅頂之災。如同史前時期猿人面對恐龍緩緩壓來的巨大腳掌,被死亡的恐懼嚇得呆若木雞,四肢連同靈魂都被釘在原地,無法動彈分毫。

比這一切更可怕的是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還要承受什麽,這戲弄和殘害仿佛無休無止,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結束,你好像應該期待主宰者突然良心發現,又模糊地覺得這種祈求接近屈辱。整個世界危機四伏,你只是一只茍延殘喘的螻蟻,一只驚弓之鳥。

齊雲生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一邊要求哥哥不要告訴爸爸。因為覺得自己笨才會遭遇這樣的對待。一切被施加的傷害,讓她覺得犯錯和羞恥。

齊烽最終放棄了出去的想法。他在腦中列好解決的方案,坐下來陪哭得快暈厥過去的小朋友看了會兒動畫片,等她迷迷糊糊睡著了才走開。他調試了下中央空調的溫度,關掉電視,替小朋友擦幹凈臉、蓋好被子就進了臥室,

齊烽沒有關門,他拿起桌上的日歷,劃掉早上標註的日程,坐下來寫題。

一路答很順暢,直到第十三題:

智者學派指出:法律、正義只是人所約定的習俗。為了避免互相傷害,人們相互約定不傷害別人,這是政府創立的基礎。正義的本質和起源在於人們實踐了先前的約定。該觀點被稱之為“人類最早的社會契約論”。對此理解正確的是

A.智者學派重視永恒的正義

B.智者學派重視法律的作用

C.啟蒙運動萌發於古代希臘

D.遵循人性是法律制定的基礎

男生毫不猶豫地選了D,腦子裏卻不停反芻那句【正義是人們為了避免互相傷害所訂立的社會契約】。他想到小姑娘淚痕交錯的臉和紅腫的眼,覺得如果正義的定義是避免互相傷害,那麽學校裏恐怕根本不存在正義這玩意。或者正相反,群體的正義有時候反而體現在高度共識地去傷害某一個體。我們起誓,我們是兄弟姐妹,我們絕不互相傷害,我們指定一個人去承受傷害——一場公然的密謀。

對於學生,學校是初始形態的生物群落,在這裏每個人心智尚未成熟的人都會遵從最原始的生存之道:趨利避害,弱肉強食,隨波逐流。

齊烽握緊拳頭,目光不期然掃過襯衣上的血漬,那來自另一個受害的個體。

——

“不是你先說要她滾出三班嗎?”

手機不合時宜的響動打斷了齊烽的思緒。

電話是沈白書打來的。

齊烽接起來,無意識轉動手中的筆,“白書?怎麽了?”

女生的聲音柔和,其中摻雜不易察覺的焦慮,“你今晚會來上晚自習嗎?”

“不去。”

“可是,我有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
齊烽看了眼手表,“不了,我今晚還有事。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。”

沈白書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失望,“真的不能來嗎?”

不能再等了,

我會失去勇氣的。

女生語氣裏有一股懇求的意味。

沈白書不是強人所難的人,這一點齊烽是清楚的。他皺了皺眉,手中的筆從指間滑落,掉在地板。

男生含糊地應了一聲,彎腰去撿筆,同時聽到玄關傳來的開門聲。

客廳裏齊雲生應該是醒了,甕聲甕氣地喊了聲爸爸。然後是一陣靜默。

“齊烽?”話筒裏傳來女聲的催促。

齊烽直起腰,沈吟了一刻,松了口,“我看下時間。”

沈白書剛想道謝,又聽到男生冷漠地說道,“七點半吧,沒到你就不用等了。”

七點半,沈白書沒等到齊烽,等到了邵蔓薇。

邵蔓薇的出現引起了兩次騷動,一次是她剛進門時,一次是她五分鐘後出門的時候。

一群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少女,而她抱起一摞書走了出去,此後就一直沒有回來。

大家還沒有回過神,就聽到班級安裝的喇叭裏穿出了一道刺耳的信號幹擾音,然後是播音員的聲音傳出來,在整個夜晚的校園回蕩——

“通知,請各班級老師速到會議室開會。”

“通知,請各班級老師速到會議室開會。”

“通知,請各班級老師速到會議室開會。”

白熾燈下甲蟲正嗡嗡亂竄,廣播的餘音穿梭其中,經久不散。

晚自習播放廣播,這是史無前例的事,大家心裏毛毛的,又沒有什麽明確的慌張目標,有一種失重感。各班級值班的老師也覺得莫名,走出班級在走廊上相互對視一刻,還是陸陸續續地趕往了會議室。

五分鐘以後,會議室已經人滿為患。各位老師按部就班地坐好,挑平常相熟的挨著,打了幾個呵欠就開始投入地刷手機和聊天。等到聊得差不多了,會議室裏突然陷入了間隙性的死寂。大家面面相覷,不約而同地開始尋找會議的發起人,可惜你看我我看你沒個結果,統統一頭霧水呢,驟然就聽到一道屬於學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——

“哈哈哈哈哈哈各位老師晚上好,耽誤你們點時間,今晚你們可能需要在會議室休息一會兒,這是我們準備的瓜子和可樂,請各位老師們慢用,千萬不要客氣。”

老師們的臉色,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似的,帶著點孩子氣的迷茫,眼睜睜地看著會議室大門被閃電般地關上,然後從外面傳來了落鎖的聲音。

哢嚓。

附贈一群孩子的嬉笑聲。

眾位老師們孩子氣的迷茫開始雪崩,條件反射望向門口的一大袋瓜子和一整箱可樂,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學生關了小黑屋。

我們,被強制休息了?

老師們不可置信地按住心口,鐵青的臉色呈現出直線坍塌的情緒,緊接著一陣爆喝穿門而出,震得天上的星星紛紛搖搖欲墜——

“你們這群小兔崽子在做什麽呢!想吃處分還是想退學?趕緊給我開門!”

門紋絲不動。

隔了一秒,外面傳來了一道輕飄飄的回應:

“對不起了各位老師們,今晚我們有事要宣布,先委屈你們了。這一切都是為了正義與和平,我們先走了,老師們一定要相親相愛喲。對了,友情提醒,不要忘了打開多媒體,更多精彩稍後再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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